2023年5月25日 星期四

【SD|宗良】因為我們是特別的-2

本篇有R18內容,密碼是宗良球衣號兩位數


 #2


而在小學五年級時,良田得知了自己的性別是Omega。

在籃球的世界中,他的體格一直稱不上吃香,對手幾乎都比自己高了十公分以上,他唯一的武器只有速度,還有觀察入微的情勢掌控能力。

畢竟從小習慣了體格劣勢,也早就隱約猜想過,所以當良田收到性別檢查報告時,並沒有想像中的失望,反而有種預感被證實的感覺。他看著那份通知書,只是淡然地心道「啊啊,果然是這樣」。



隨之而來的還有另一個「果然」。隨著自己確認性別,阿宗身上的香味之謎也解開了--恐怕是因為阿宗是特別優秀的Alpha,所以在自己還沒分化成Omega前,就已經能透過阿宗的擁抱產生安心的感覺吧。

或許受到Omega的天性影響,他從小就容易焦慮,比賽前總是會忍不住乾嘔,而且只要害怕,手就會不自覺地發抖。這些壓力產生的生理反應,過去只要阿宗抱著他,就可以馬上鎮定下來。

原來是這樣啊。男孩忽然覺得真相大白了。


雖然更了解了自己一點,不過在那之後,良田的生活並沒有太大改變。Omega的第一次發情通常沒那麼早發生,大部分的Omega會在中學或高中時迎來第一次發情,在那之前身體不會有太大的變化。所以當隊友起鬨互問性別時,男孩還能偽裝平靜地說出早在心裡演練無數次的回答:「Beta。」

「你也是Beta?唉,你哥是Alpha,我還以為你也會是個Alpha呢。」

隊友調侃,見對方毫不懷疑,良田也暗暗鬆了口氣,順著話題隨意回答。

「我看起來像嗎?」

「別這麼說嘛,搞不好你只是要等到上中學後才會一口氣長高啊。」

「又不是漫畫,怎麼可能。」

良田並不期望自己會突然竄高,畢竟直到現在,就連阿宗小六時的衣服對他來說還是太大。

而他追不上阿宗的,也不僅是身高。

良田並不想把不理想的比賽成績歸咎於性別,然而在阿宗離開沖繩後,他確實做什麼事都感覺不順利。

機票並不便宜,阿宗已經快兩年沒有回沖繩,他也整整快兩年沒有見到阿宗了。這兩年的期間裡,每隔一段時間,他就會感到強烈的心神不寧,而每當這個時候,他就特別想念遠在神奈川的阿宗。

長途電話並不便宜,他不可能專門打電話去向兄長訴苦,只能在每次母親跟阿宗講完話後,短短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。這麼短的時間裡,憑他笨拙的嘴巴也說不清楚發生什麼事,他也不想讓阿宗擔心,加上他在阿宗去本州前答應了要保護好這個家,他不想讓阿宗失望--於是每次阿宗問他「如何?最近過得還好嗎?」時,他都會嚥下那堆快要溢出喉嚨的撒嬌,化為一句故作淡然的「沒什麼特別的事」。


其實他的狀況,完全不是自己口中的「沒什麼」。

最初情緒陷入不安定時,他還可以在阿宗的房間裡靜靜等到心情平復。當某天良田在重要的比賽摔了一跤,不僅撞傷手腕、沒打完比賽,球隊還輸了球後,他忍不住去了阿宗的房間。

看著掛在牆上的衣服,他忽然就很想念阿宗身上的氣味。於是他沒有多想地從衣架拿下了寫著「The Best Player」的衣服。

布料上當然早就沒有留下任何氣味,但他彷彿可以聞到。那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過於寬鬆,也讓他想起了阿宗環著自己的手臂,以及那寬厚的胸膛跟體溫。

男孩接著踮腳取下了掛在牆上的面具,那是很久以前他們全家去祭典玩時,爸爸買給阿宗的。

隔著面具,良田先是望向相框裡帶領球隊勝利的哥哥,然後窩到了房間角落,翻起那許久沒有人動過的籃球雜誌。

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

他盯著雜誌上的照片,眼前看到的卻是阿宗的身影。

--兩年不見,阿宗現在不知道多高?上次電話裡好像說他長到了175,明年可能會當上隊長,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更高了?

男孩捧著雜誌發愣,出神也讓他沒能聽見走廊傳來的腳步聲。

「阿良?」

突然出現的聲音讓良田嚇了一跳,他猛地抬頭,看見母親站在阿宗的房間門口,一臉錯愕。母親的臉上隨即出現類似憤怒的表情,她快步走了過來,一把掀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。

「不要進來這裡!」

他不明白媽媽為何這麼生氣。

明明在比賽回家的路上,她還安慰自己輸球沒有關係的。然而此刻她的表情卻像是自己做了什麼糟糕的事一般。

男孩愣愣望著滿面怒容的母親,當她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時,那表情變得更加複雜難解。既像是悲傷,也像是挫折。她將手中的面具丟在一旁,接著便將手伸向了良田身上的衣服。

「脫掉!你自己有吧!」

最終在爭奪戰中,男孩還是沒能搶贏成年女性。良田不懂母親為何反應這麼大,最終只能下結論,或許母親表面上看起來不在乎自己輸球,但自己的表現終究是讓她失望了。

--當初阿宗離開前要自己好好照顧家裡,看來自己也沒能完成這個約定。

緊握住兄長離開前留給自己的護腕,Omega男孩像是要模擬自己失去的懷抱般,蜷縮起嬌小的身軀。


在那之後,良田被允許進入的「阿宗的領域」,只剩下秘密基地,在那裡他可以不受干擾地想起阿宗。

雖然良田也很清楚,媽媽只是希望自己能夠早點長大,別再那麼依賴兄長,他也這麼自我期許。然而越想努力,狀況就越糟。他待在秘密基地的時間越來越長,他會躲在秘密基地看海,偶爾想像阿宗只是跟朋友去釣魚,傍晚就會回來。這樣他就可以大肆抱怨和撒嬌,不用去想長途電話很貴。

然而現實並沒有這麼美好。


就在秘密基地裡打發時間的某天,良田遇見了一名把耳環丟進海裡的女孩。

聽完女孩家裡發生的事後,良田當下其實有些羨慕。羨慕她可以如此坦然地表現自己的不安,可以害怕新爸爸加入家庭後,自己會永遠失去媽媽。可以光明正大抱怨自己不喜歡媽媽「變成了自己陌生的模樣」。

他承認自己明明早該長大,此時卻在羨慕女孩可以大剌剌表達自己的幼稚。

看著女孩,良田心想,或許自己也應該要成長了,要接受哥哥已經離開家,不能再依賴阿宗的事實。

原本他想當場戴上那女孩嫌棄的耳環,鼓勵對方接受改變,結果在穿耳洞的過程中,自己痛得先哭了出來。而媽媽因為遲遲沒等到自己回家,帶著手電筒找到秘密基地,被自己正流著血的耳朵嚇了一大跳。

--所有事情都沒照預期發展,簡直不能更窩囊了。


良田和女孩默默被媽媽帶回住宅區,媽媽先把女孩送回家後,才開始幫自己消毒有點紅腫起來的耳垂。

過程中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
媽媽收好醫藥箱後,又過了好一陣子才訥訥地開口:「為什麼……突然這麼做?」

還好她看起來沒有很生氣。良田心想,但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當下的情況。

「因為……那個女孩子好像很害怕打耳洞。我只是想告訴她沒那麼嚴重。」

「那也沒必要拿自己示範吧。」

仔細想想,確實是挺衝動的。但當下他看著那女孩,就像看見了鬧彆扭的自己,所以沒辦法放著不管。

良田並不想仔細說明自己的內心活動,於是難為情地移開了視線。

「只是覺得,我得做些什麼才行。」

這答案似乎讓母親很困惑,可能是想不透他和那素未謀面的女孩之間,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使命感。但幸好最終她沒有多問,只是默默幫他戴上了那女孩送給他當紀念的半邊耳針。

看著良田忍住不去碰耳垂的樣子,媽媽再度開口。

「男孩子戴耳針,可能會有點引人注目。」

Omega男孩看了看鏡中的倒影,雖然戴的不是當初開玩笑要跟阿宗分享的耳環,但這應該可以算是自己成長的證明吧。於是他滿意地答道:「沒關係,阿宗說過這樣很帥。」

聞言,媽媽微怔了一下,才又回問。

「阿宗這麼說?」

「嗯。」

見他滿足地露出笑容,媽媽再度陷入沉默。她握住了左腕,那裡戴著爸爸送的手環--爸爸生前經常說,媽戴起來很好看--或許是耳針讓她想起了這件事吧,她經過短暫的沉思後站了起來,同時說道。

「每天都要清潔,在傷口好之前不要碰它。」

「嗯。」

那之後媽沒再說什麼,在後來某次電話中,阿宗問起自己耳針的顏色,良田才知道母親跟阿宗說了自己打耳洞的事。

「銀色啊--真想看看良田戴起來是什麼樣子。」

阿宗在電話裡笑道,讓早已學會忍耐寂寞的他也忍不住抱怨。

「你回來不就看得到了。」

「我也想回去啊,但……。」

「但?」阿宗的話不自然地中斷,讓他好奇地接了下去。

「但機票太貴了,抱歉啊--你也知道的嘛。」

雖然總覺得阿宗本來想說的是其他事情,但良田倒也沒有糾結,而是嘆了口氣:「我知道啦。我也只是說說。」

「我再跟媽說看看好了,或許今年過年可以回去一趟。」

「那時候的機票才是最貴的吧。」他忍不住吐嘈,又鬆口道:「不用了啦,我再寄照片給你。」

「但照片跟本人還是不一樣啊。」

「我也知道啊,但我有什麼辦法。」

「良田好冷淡喔。」電話那端笑了起來,接著調侃他:「唉--良田都不想念我嗎?我倒是每天都很想見你喔。」

電話那頭浮誇的嘆息聲,讓少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為了掩飾難為情,他忍不住硬起嗓子回答:「我都在練球……你也好好專心打球啦。」

彷彿看穿了他在逞強,電話那頭輕笑了幾聲,連話音都染上了笑意:「嗯,知道了。」

「笑什麼啦。」少年惱羞成怒地抗議,而阿宗也配合地止住了笑聲。

「沒有啊。只是突然很想見良田而已。」

「我……」也是。

「嗯?」阿宗似乎以為訊號不好,又喂了幾聲。而良田則是及時打住了差點迸出口的話。

不對不對,不是要讓阿宗在外地安心的嗎?差點又要撒嬌了。

少年嚥下後半句話:「沒什麼。當隊長很忙嗎?」

「一般吧,念書還比較討厭。」

在良田轉移話題後兩人又聊了好一陣子,良田這才掛上了電話。

自己也真是奇怪。明明天天都要克制自己打電話給阿宗的衝動,然而一旦開始講電話,卻又忍不住表現出沒什麼的樣子。

或許是擔心自己太任性會讓阿宗困擾吧。男孩為自己的彆扭找了個藉口。

但他倒是沒有想過,有一天會被阿宗抱怨自己太過冷淡。畢竟阿宗還在沖繩時,向來都是自己繞著哥哥轉,不要說冷淡了,恐怕還有點太過纏人,也就只有好脾氣的阿宗不會生氣而已。

現在自己終於不那麼黏哥哥了,算是有進步吧?良田有幾分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耳針。

耳針就像是提醒良田要學著接受哥哥不在的現實,意外地也能讓他稍微平靜下來,所以良田還挺中意的。而且銀色的造型還算簡潔。跟衣服搭配也並不突兀。

--這麼說來,當年阿宗說要和自己買一對耳環來分時,不知道想選什麼款式?

不不不。怎麼馬上又開始想阿宗的事了。

少年甩甩頭,強迫自己把兄長從腦海中趕了出去。


阿宗離開沖繩的第三年,總算習慣的他,精神狀態也終於趨於穩定。而就在秋天快要轉入冬天時,某天晚餐後,媽媽突然說了有事要告訴他和安娜。

三人一臉正經地圍在撤掉晚餐後的桌旁,這情景讓良田產生了莫名的既視感--過了幾秒後他才想起來,應該是和自己三年前的記憶重疊了。那時他人站在庭院裡,遠遠眺著阿宗跟媽媽在起居間談話。

而此刻媽媽交替看了看兩人的臉,平靜地宣布。

「等阿良春天畢業後,我們就全家搬去本州吧。」

「咦?」

良田忽然從回憶中回神,發出了傻愣的聲音。媽媽看向他,安撫似地解釋道。

「剛好你也小學畢業了,雖然安娜要轉學,但安娜年紀還小,應該很快就能適應。」

宮城薰十分流暢地解釋,彷彿早已在腦中想過了很多遍。而Omega少年有些跟不上,只能呆呆地問:「怎麼……突然想要搬家?」

「我想說奶奶也走了,接下來你和安娜漸漸長大,本州的升學選擇比較多。」

媽媽的話很合理,良田也並不反對,只是想到要離開從小到大熟悉的地方,他感到了一絲躊躇。

媽媽早就習慣他的性格,沒有催促他馬上接受,而是起身離開桌旁,同時拋下一句:「如果是暫時不會再用到的東西,最近就可以開始整理了。搬家費用很貴,所以不需要的東西就直接清掉吧。」

良田靜靜看著母親走出起居間,就在她要跨出門的那一刻,才突然想起似地對背影開口道。

「那阿宗的東西呢?」

母親停下了腳步。

「嗯……我會整理。」

「要丟掉嗎?」

「那些衣服阿宗現在也穿不下了。如果你有想要的可以留著,其他就處理掉吧。」

「那……我可以去他的房間挑嗎?」


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,媽媽聽到良田小心翼翼的提問後,動作明顯停頓了很久,久到良田懷疑自己是否又說錯了什麼話時,才非常微弱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
對於母親微妙的反應,良田自然是困惑的,但是能在離開沖繩前再度被允許踏入阿宗的房間,他還是感到一絲欣喜。

他一直以為媽媽是不喜歡自己擅自動阿宗的東西,不久前看到自己穿了阿宗衣服時,才會那麼生氣。但現在那些衣服如果不給自己,也只能丟掉,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會突然又解禁了吧。

--不管理由是什麼,只要她看起來沒有不開心,這樣就好了。

獲得母親的許可後,良田挑了一天,踏入了那久違的空間。一切都跟阿宗離開前一模一樣,就連掛著的衣服似乎也有定期清洗,摸起來沒有沾上灰塵的濕黏觸感。

少年碰了碰那件曾引起自己和母親爭執的衣服,默默把它從衣架上拿了下來。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後,他毫不猶豫地套在了自己身上。

這衣服對他來說還是太大了。過了三年,他的身高還是沒能追上阿宗。

雖然媽說要處理掉不合穿的衣服,然而最終良田以「以後我還會長高」為由,把宗太的所有衣服都帶去了神奈川。

在準備搬家期間,媽媽也陸陸續續和良田商量了一些事。比如說家裡恐怕沒有錢讓他進阿宗就讀的私校,只能念公立學校。不過說實話,那對良田來說都不算大事,比起公私立,他還比較在意新學校有沒有籃球社。

而隨著堆在玄關和緣廊的紙箱日益增加,雀躍的心情也逐漸壓下不安,佔了上風。

--太好了。很快就能見到阿宗了。


雖然搬家那天是平日,不過阿宗輕鬆獲得了學校的外出許可,據說舍監還熱心地主動幫阿宗多爭取了幾天假,說是他一個人在異地生活,好幾年沒見到家人了,讓他可以安心在家裡多住幾天。

從母親口中聽到這件事時,良田只覺得跟印象裡的阿宗沒有太大差別,而身旁的小妹大概也有同感吧,笑嘻嘻地發出了「阿宗不愧是阿宗」的感嘆。

不知道阿宗現在是什麼樣子。等下見到面時,應該不至於認不出來吧?

事到如今,良田才感覺到自己除了興奮期待以外,竟還有一點害怕阿宗變得陌生的緊張。安娜倒似乎沒有這種情緒,沿路看著電車窗外發出各種大驚小怪的聲音,雖然他最終忍不住念了一句「安娜吵死了」,但多虧了她,少年心中的不安也在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。


換了兩次車,電車才終於抵達了距離集合住宅最近的車站。三人隨著人流一起踏上月台,跟著人群走向出口。就在接近票閘時,個子最嬌小的么妹率先喊出了聲。

「啊!阿宗在那!」

早在安娜出聲前,良田就一眼看見了比人群高了一個頭的少年。

雖說自己三年來也稍微長高了一些,但還只到一般成年人的肩頭,而阿宗完全超過了周圍的成年男性……應該有180公分吧?或是更高?雖然髮型還是差不多,但當初分別時仍帶有一絲少年圓潤感的的輪廓,現在變得更加銳利、精悍。

無論從什麼角度看,都是完美的Alpha。

--絕對有一堆愛慕者。

少年內心瞬間冒出各種念頭。雖然早有預想過對方現在的樣子,但直接看到本人的衝擊,還是讓他的大腦瞬間停止接收其他訊息。

而就在這時,良田的視線對上了對方的。

宗太先是靜靜望著他,接著很快注意到了在良田身旁,邊跳邊揮手的安娜,於是阿宗朝安娜揮了揮手,慢悠悠地和離站人流逆向,迎了上來。

良田就只是站在那裡,看著對方緩緩朝自己走過來。

那短短的幾秒,所有聲音、影像都像是退潮的海水般,從自己的腦中消失了。

他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,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明明阿宗還沒走近,但他已經先嗅到了那熟悉的香味。

以前不會這樣的,一定有哪裡不對。

少年困惑於自己奇怪的身體反應,直到安娜不可思議的呼喚聲傳來,讓他猛地回神。

「阿良?」

他望向前方已經開始往車站外移動,正回過頭來疑惑自己怎麼站在原地不動的三人,連忙跟上。

安娜看著快步走近的自家二哥,戲弄地搖了搖頭,一副「真拿你沒辦法」的語氣說道:「阿良今天一路上一直在發呆。」

「囉嗦,我不習慣這麼多人的地方。」

他隨口胡謅了個理由,雖然不知道安娜信不信,但至少轉移了她的注意力。

「真的,電車裡好多人喔--雖然沖繩市也有很多觀光客,但沒想到本州會這麼誇張。」

「我一開始也被嚇了一跳。」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年的阿宗,習以為常地接過母親手上的行李,另一手自然地扶在了差點被埋沒在人群裡的弟弟背後,叮嚀道:「小心別被沖散了。」

好不容易從思緒中回神,少年再度被這舉動弄得心頭喀磴一聲。他愣愣抬頭看向對方,而阿宗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,寵溺地發出「嗯?」的一聲。

為了掩飾自己的二度失態,良田連忙轉移了話題。

「阿宗現在……幾公分?」

「嗯--應該是185吧?最近好像又長高了點……良田好像也長高了一點?」

「為什麼是用疑問句?」

面對他氣鼓鼓的質問,宮城家長男笑了出聲。而在宗太出聲安撫前,安娜先插了嘴。

「以後我們可以去看阿宗比賽了!」

「哦!那我可要加油了。」宗太揚起唇角,游刃有餘的笑容彷彿這三年來完全沒有改變。良田瞥了一眼那熟悉的表情,又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。

--是什麼呢?

少年跟在三人身後,靜靜思索著。宮城家可靠的長男今天早上已經先探過了一次路線,熟門熟路地領著三人走向新家方向。家裡的兩位女性成員一路好奇地問東問西,主要是在問阿宗的近況,但時不時又會被路上的東西吸走注意力,話題風向變得比颱風還快。也好在她們不斷拋出各種問題,少年才得以一路保持沉默,陷在自己的思緒中。


雖說集合住宅的空間並不大,但也不是幾個小時就能整理完的。在花了一整天打掃後,母親斷然決定結束了今天的整理工作,並打電話叫了熱心鄰居推薦的外賣當晚餐。

在這種大都會,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第一天就能遇上「熱心鄰居」,還是要歸功於宮城家長男恐怖的社交能力。在兩位男丁外出買水時,他隨意叫住了剛購物回來的中年婦女。在問路兼幾句客套閒聊後,對方就熱情洋溢地講了一堆社區周邊的資訊。

該說「不愧是阿宗」呢。還是「不愧是Alpha」呢。

他想,應該都有吧。

宮城家次男目睹了一切發生,不知該讚嘆還是傻眼。


外賣的晚餐送到後,安娜看著四人餐桌,自然而然地尋求了長兄的意見:「阿宗要坐哪裡?」

「我坐這邊吧。」少年拉開背對門口的窗邊椅子,直接坐了下來。

「那阿良就是門口那個位置了。我想坐這邊--」安娜將長男對面的位置留給了母親,理所當然地在二哥對面坐了下來。

直接被跳過的次男,不怎麼生氣地抗議妹妹的分配流程:「喂。妳問完阿宗怎麼不問我?」

「欸?可是阿良的位置就是阿宗隔壁吧?」小妹不可思議地對上他的視線,彷彿想問「難道你想坐其他位置嗎?」

問題不在那吧?他也不知該怎麼解釋,而已經坐下的長男絲毫不在意弟妹的拌嘴,隨口招呼。

「良田,來吃飯了。」

「嗯、喔。」少年訥訥地在兄長右邊的位置坐了下來,倒也沒有打算真的要換位置。

晚餐期間,那股自從見到阿宗後便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沒有出現。更正確地說,只要有事情可以分心、或是有其他人在,良田的注意力就會被分散。然而一旦安靜下來,只剩下自己和阿宗時--內心那難以言喻的騷動,就會悄悄冒出頭來。

晚餐後在阿宗提議下,舟車勞頓又勞動了一整天的女眷們先洗澡,而良田和阿宗則留在飯廳收拾殘局。

為了不要意識到心中那躁動、浮浮的感覺,Omega少年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人。

「今天要怎麼睡?」

這狹小的房子只有兩間寢室,比較大的一間是媽媽跟安娜共享,而剩下的小房間據說是要給自己獨立的空間,於是阿宗在這裡就沒有了專屬的房間。

良田在腦中模擬了一番後,姑且還是先提議:「要睡我那間嗎?」

「嗯--那樣有點太擠了。」

彷彿要應證這句話般,Alpha的長腿只是稍微挪動了一下,就碰上了一旁良田的腿。

確實。阿宗的身材如果要和自己擠在那狹小的空間裡,感覺不是很舒服。

良田一面心想,但想到自己的體格甚至不用煩惱這種事,還是略不甘心地抬腳撞了回去。阿宗或許理解了他不講道理的撒潑,只是笑了笑,然後開口。

「我等一下就睡這裡吧。」

良田環顧了一下四周,餐廳旁的起居間現在還有一半被紙箱佔據著,但至少比自己的房間大。

但是自己睡房間裡,阿宗睡起居間,怎麼想都覺得有點怪。只是他還來不及跟阿宗討論,洗好的安娜就來叫他了。而當良田洗好踏出浴室時,媽媽已經在起居間裡鋪好了阿宗的棉被。

看來在他洗澡的期間裡已經定案了。

也是啦,這房子裡也找不出其他適合的地方了,除非自己要像某隻藍色機器貓一樣睡在壁櫥裡--但他可不想。

良田擦著濡濕的頭髮,朝正在廚房幫媽媽把東西擺上高處的哥哥喊道:「阿宗,浴室好了。」

「哦,馬上過……」Alpha少年笑著回頭,在和良田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,微妙地怔了一下。但還不待良田有任何反應,阿宗便已經動身往浴室走去,經過他身邊時,那雙大掌還放在了少年小小的頭上。

「良田真的長大很多,剛才猛地一看,我一下子差點認不出來。」

比記憶中低沉的聲音笑著說,有力的手指隔著毛巾揉了揉良田細軟的捲髮,隨即便離去。

雖然才剛洗完熱水澡,但總覺得那雙手的溫度更加炙熱。Omega少年看著兄長離去的方向,困惑地繼續擦乾頭髮,然後就見妹妹從他的房門後探出了一顆頭。

「阿良--我幫你鋪好棉被囉!我很棒吧?」

「喔……」他越過安娜得意洋洋的表情,看向自己的房間。

被子夾在書桌和櫃子間,光是自己睡在裡面都不算寬敞,確實沒有更多空間了。

良田又轉身看向起居間,阿宗的被子旁倒還有一些空位。

「阿良?」安娜順著自家二哥的視線看向另一個方向,隨即笑了起來。而聽見她的嘻嘻笑聲,沉默的少年尷尬地鼓起臉頰看向安娜。

「幹嘛啦。」

「沒有啊?只是覺得阿良也蠻好懂的嘛。」鬼靈精的小女孩嘻皮笑臉地回到了自己才剛鋪好的床邊,回頭衝著他笑問:「我好心幫你搬過去吧?」

--於是當宗太吹好頭髮回到起居間時,就發現自己的位置旁多了一床被子。Alpha少年在自己的被子上坐了下來,對隔壁床小小的後腦勺開口。

「怎麼了,不睡在自己的房間嗎?」

「嗯。阿宗一個人睡起居間,感覺有點奇怪。」

「哦。」宗太沒有異議,接著像是突然回想起什麼般,笑了起來:「以前我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間時,良田那天晚上一直吵著也要一間,你記得嗎?」

不只如此,那天晚上男孩還用短短的小手臂,硬是抱著被子拖進宗太的房間裡,氣呼呼地大喊「阿宗太狡猾了」、「這裡現在是我的房間了」,但因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宗太並沒有因為弟弟罵自己而生氣。

不如說,他從來沒有因為良田的怒氣而生氣過。

後來因為爸媽實在勸不動良田把被子搬回主臥室,那天晚上,良田便睡在了宗太的房間。

宗太瞥了一眼背過身去裝作在看雜誌的弟弟,對方硬著嗓子,故作若無其事地回答:「我不記得了。」

--然而泛起薄紅的耳根完全出賣了他的真心話。

這一點也沒有變呢,口是心非的小騙子。宗太心想,嘴上倒是順著話接了下去:「說的也是,事情都過那麼久了。」

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,Alpha少年起身走向電燈,對還在假裝看雜誌的弟弟開口招呼:「我要關燈囉。」

「喔。」

弟弟聽話地把東西放在床頭,窩進了被子中。宗太這才關掉了電燈。

在忽然籠罩全室的黑暗中,宗太聽見弟弟好奇地開了口。

「阿宗平常也這麼早睡嗎?」

「嗯,宿舍有熄燈時間。」他掀開被子躺進弟弟隔壁的位置,笑著回答。

「是喔……我以為你在宿舍會天天跟朋友玩到天亮。」

畢竟在他的印象中,阿宗就是會不斷有朋友來找的人。每次自己去阿宗的教室找人,大概十次有七次中途會被打斷。即使放了學也一樣。

他以為離開家後,阿宗應該會過得更加自由才對。

「又不是修學旅行。」而聽到良田想像的宿舍生活,宮城家長男笑了起來:「宿舍裡確實也有那種人,但推薦生可沒有這麼多時間。」

說的也是。良田想像了一下兄長的外地求學生活,一個人離鄉背景、又要完成推薦資格要求的成績標準,換作自己,大概是撐不下去的。

果然阿宗還是很厲害。

「這樣不就沒有時間交女友了?」

良田順著話題隨口問。而身旁的少年沒有馬上回答,而是轉過頭,笑著與他對視。

「喔,良田對這種事也有興趣了?」

「也、不算有啦……」他彆扭地回答。而阿宗沒有繼續逗弄他,給了直接的答案。

「沒有時間。暫時也沒有興趣。」

說不上來為什麼,但聽到這個答案,良田突然覺得放心了下來。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。

「為什麼?阿宗明明從以前就很受歡迎。」

「嗯……」那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眸子望向良田,宮城家長男笑了笑:「因為現在家人比較重要。」

阿宗的大手伸過來揉了揉自己頭髮,那觸感跟記憶中一模一樣,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香味也如此熟悉。

就是這個。明明用著同樣的盥洗用品,卻不知道為何只有阿宗聞起來特別不一樣。總算抓住了今天一整天異樣感的來源,Omega少年恍然大悟地心想。

覺得有哪裡不一樣,是因為他分化後,變得可以聞見阿宗的費洛蒙了。但這樣一想,事情就更奇怪了。現在他照理說會聞到過去無法感知的氣味,然而他今天聞到的,始終都是和記憶中一樣的味道。

他想起阿宗在離開沖繩前,也曾說過自己身上香香的,但那時自己也還沒分化出性別才對。

良田腦中瞬間閃過了安娜在看的芭樂電視劇台詞。

--「在意識到之前,本能就已經先做出反應了。」

不不不。亂想什麼,不要再想下去了。Omega少年強制中斷了自己發散的思維。

但這麼說來,在自己分化後,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阿宗。良田在被子裡翻了身,朝身邊的哥哥喊了聲。

「阿宗。」

「嗯?」宗太輕柔的回應傳了過來。

「我變成Omega了。」

「嗯,我有聽媽說了。很辛苦吧?」

「辛苦倒是還好,沒有什麼感覺。」不如說,他早就習慣了,事到如今也不會哭什麼自己身高太矮的事。

比起這個,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。

「阿宗知道我是Omega的時候,有……什麼想法?」

阿宗會不會也在分化前就察覺到了他的性別呢?良田其實想直接這麼問,但可能問題太過模糊,阿宗只是困惑地看向自己,在一段短暫的沉默後,才輕鬆地回答:「沒什麼想法啊。良田就是良田。」

但隨即在他回應前,阿宗又補上了一句。

「要說的話,就是有點寂寞吧。」

寂寞?看著總是游刃有餘的哥哥難得露出無奈的笑容,良田不解地眨了眨眼。而總是能解讀他無聲回應的阿宗也繼續說了下去。

「如果良田是Beta可能還沒關係,既然是Omega的話,我們就得保持點距離才行了。雖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但難免還是會有點寂寞吧。」

得到意料外的答案,Omega少年驚訝地睜圓了雙眼。

--這麼說來,學校安排的性別教育課程中確實提到過,法令為了保護Omega不受Alpha費洛蒙的惡性影響,對Alpha接觸Omega的行為有不少規範。

只是他不知道家人之間也適用。

不擅長說話的少年想了想,小聲囁嚅道:「那個規定……和我們又沒關係。」

但阿宗只是搖了搖頭:「不行,這也是為了保護良田。」

原來如此,難怪今天阿宗一直跟他保持了一點微妙的距離。

過去如果要在人群中防止走散時,阿宗可能會直接攬過自己肩膀或腰,但今天最多就是將手扶在自己背後。良田以為是因為三年沒見,阿宗也已經上了高中,不喜歡和兄弟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,但他完全沒想到是因為性別的關係。

雖然從社會大眾的眼光來看,進入青春期的兄弟間有這種變化也是難免的,然而想到以後都要保持這樣的距離,就如阿宗所說的--實在是太過寂寞了。

Omega少年起身,在宗太驚訝的表情中鑽進了對方的被窩裡。雖然是配合宗太身高新買的被子,兩人也才剛洗過澡不久,但被窩裡還是帶了點阿宗身上淡淡的香味。

是他習慣的、讓他安心的氣息。

「那,如果是我主動靠近阿宗就沒關係了吧?」

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兄長的表情微微發生了變化,接著便任性地枕上了枕頭的另一邊。

「規範只有規定Alpha的行為,又沒有規定Omega。」

「是沒錯。」阿宗小聲地回答,語氣帶了點無奈,但一如記憶中的縱容。

「那不就好了。」他得意地對著眼前的人笑,十分自信對方會全盤接受自己的任性舉動。

「在媽醒來前要回到自己的被子裡喔。」

Alpha少年伸手將比自己小了一圈的身軀攬進懷中,下巴靠在了弟弟的頭頂上。

阿宗說話間呼出的氣息微微灑在帶著波浪的髮間,讓良田總覺得有點癢癢的。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「Alpha氣味」,也讓他的心跳逐漸緩和下來。

果然他還是最喜歡這個味道。Omega少年心下暗道,至於以前為什麼能聞到,他已經放棄去思考了。

畢竟搭了飛機又經過大掃除,疲憊讓良田很快就一腳踏入夢鄉。在他快要完全陷入沉睡前,他隱約聽見阿宗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。

「原來耳針是銀色的啊。」

--啊,這麼一說,後來自己一直沒把照片寄給阿宗。

少年的眼已經睜不開了,大概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。他只感覺到阿宗的指尖在輕輕碰著自己的耳垂,那比自己修長許多的手指先是用指腹把耳針捏了起來,讓圓圓的珠子在指間滾動,接著揉了揉耳洞周邊早就不再紅腫的耳肉。

「不是說好了一人戴一邊的嗎?竟然沒有好好遵守約定,壞小孩。」

氣音再度輕響,然而良田從未聽過自家哥哥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,一切都彷彿夢境般不真實。

我還記得當初說好的啦,才沒有忘記咧。

良田試圖想回應,但初到外地實在太睏了,他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就失去了意識。

而隔天醒來後阿宗的態度一如往常,於是直到阿宗回宿舍前他也沒能問出口,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睡昏頭而做的一場怪夢。


在安頓下來後,良田也轉學到了新的學校。

搬到大城市的快樂,恐怕只有見到阿宗的最初幾天,接著很快地就化為了無止盡的鬱悶。

良田被學校裡的不良少年盯上,然而他怎也想不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。是因為自己不是本地人?口音不對?還是因為自己天生淺色的波浪捲髮?還是因為很少在男生身上看到的耳針?

最初媽媽看到自己臉上出現傷口時,緊張地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,但良田不想解釋,只說了:「不要告訴阿宗。」

阿宗太忙了,不應該老讓他為家裡的小事操心。而且既然阿宗要自己照顧好家裡,那自己也應該要可以解決這點小事才對--作為男性,良田是這麼想的。

而他初次的發情期,就在每天的鬱悶生活中到來了。


--仔細想想,那天也不是完全沒有徵兆。

上學前他就覺得身體有些沉重,平時能輕鬆吃完的麵包,那天完全沒有胃口。因為教科書上教過基礎知識,良田也不是不知道Omega的發情期會身體發熱、倦怠、食慾衰退,但他以為那些症狀應該會更明顯,例如連走都走不動之類的。

但或許是因為從小打球,讓他的身體比一般Omega更健壯,實際上,良田只感覺像是打完比賽的隔天,而且時節剛好進入了初夏,所以雖然他覺得有點發熱,但只當成是春季制服太厚的關係。

另一個怪現象是,那天來找碴的人也比平常來得更多。但怪的不是這個,而是良田明明早就學會反擊了,也早就不會為此產生情緒,然而那天他卻異常沮喪。

如果換作現在的良田,就會發覺那「莫名消沉的情緒」,就是自己發情期前最明顯的反常徵兆。然而當時的他還不知道,有一部分的Omega在發情期時,精神會變得份外脆弱。而自己就屬於那一群。

當時的他只一心想著,自己真的不該離開沖繩的。明明阿宗和安娜在這裡可以適應得那麼好,被找麻煩的卻只有自己,果然問題還是出在自己身上吧?都已經幾個月了事情還沒有改善,是不是跟阿宗商量比較好?

然而剛在少年心中冒出的念頭,又瞬間被自己否決了。

少年一面唾棄自己遇到事情馬上就想逃避的性格,一面回到了家中。身上的制服因為打架而弄得滿是塵土,於是他便乾脆把衣服丟進洗衣機,順便去洗了個澡。


十幾分鐘後,總算恢復清爽的少年踏出了浴室,身上穿著阿宗小學時的最佳球員紀念衣--這件衣服在搬家後變成了自己的睡衣,只要被那寬大的衣服包裹著,就像是小時候阿宗鼓勵自己時的擁抱一樣,偶爾會莫名陷入沮喪的他,非常中意那樣的觸感。

然而洗完澡後,那疲倦感仍舊揮之不去。

--應該是因為今天打架對手的人數比平常多吧。

良田心想,然後熟門熟路地從冰箱拿出自己的晚餐加熱,有一口沒一口地吃完了。

就連吃飯也十分疲倦。這讓他感到有點困惑。

幸運的是媽媽今天要值夜班,安娜則是跑去朋友家住,他可以不用解釋任何事就躲回自己房間,進行他那沮喪時的安心小儀式。

他從衣櫃裡一一翻出阿宗的東西擺在床邊,最後將睡衣直接抱在懷中,快樂地躺進了自己擺好的圈圈裡。

從以前阿宗的氣味就像是他的精神安定劑,而雖然神奈川的一切都讓他很鬱悶,但他現在其實比過去在沖繩時的處境好的多。不僅可以直接見到阿宗,母親也不再禁止自己踏入阿宗的房間--確切地說,這房子沒有「阿宗的房間」,平常阿宗的東西就放在他的房間裡,非常方便他拿來當成助眠的療癒小物。

Omega少年抓著兄長的衣服,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鄉。


隔天醒來,他立刻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對勁。

他的身體很沉重。正在發熱。最奇怪的是下半身有種彷彿泡在溫泉裡的錯覺,既溫暖又潮濕。他疑惑地伸手掀開被子,還以為自己這把年紀竟然尿了床。然而微微一動,他就感覺腿間有液體流了出來,完全無法控制。這讓他察覺到了事情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。

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腿間,才剛接觸到,就覺得彷彿電流般的痠麻感從接觸點蔓延開來,舒服得讓他忍不住動了動腰。

抽回來的指尖上沾滿了黏滑的液體,良田呆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指,腦中有個猜想逐漸成型。

自己該不會是……發情期?

良田用逐漸矇矓的理性回想性別教育課提到的事,Omega的費洛蒙可能會引來沒有對象的Alpha,導致自己陷入險境,所以如果沒辦法立刻前往安全的庇護所,那最少也要盡量把窗戶關起來。

他想起妹妹此刻人在朋友家,而媽媽值夜班也還沒回來。整個家只剩下自己。於是他只好艱難地自己爬起來一一關上窗戶。

當他緩慢地扶著牆走遍整個屋子後,Omega少年這才體認到為什麼一般都說發情期的Omega走路很難,不是因為真的失去力氣,而是因為每走一步,他都能感覺自己柔軟濕潤的穴口被拉開,接著又因腿合攏上而再度緊閉。那反覆拉開又緊閉的摩擦快感,讓慾液不斷沿著腿往下滴落,他只不過是在家裡繞了一圈回到房間,雙腿就已經虛軟地像是剛打完整場比賽。

好熱。

他掙扎地將濡濕的內褲連同寬鬆的外褲一起脫下,透明的液體在自己下身和布料間牽出了細絲,

他往自己的腿間看去,果不其然見到性器高高豎起。只是輕輕抬手一碰,就覺得甘美的電流瞬間湧向四肢百骸。

反正家裡沒人。

只想擺脫渾身燥熱的他正想將上衣一併脫了,才將手伸向領口,便不經意瞥見了衣服上「The Best Player」的字樣。

--啊,這是阿宗的衣服。

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,良田因生理衝動而一片模糊的大腦中,浮現出了那張還帶有些許少年的青澀氣息,同時也已有幾分男人精悍面貌的臉孔。同時,他也明確感覺到自己充血而柔軟的後穴,湧出了更多方便情交的潤滑液體。

怎麼會?

難堪、羞恥、罪惡感和錯愕的情緒同時湧上,他連忙用那穿在自己身上太過寬大的T恤罩住正亢奮著的器官,然而此刻就連布料輕輕接觸到黏膜的感覺也被無限放大。

因為想再次嘗到那甜美的快感,他鬼迷心竅地隔著那層布料,握住了自己已經沾滿了淫水的柱身。濕滑的液體充當了潤滑劑,他根本沒有套弄幾次,就忍不住射了出來。

Omega少年大口喘著氣,悄悄鬆開了手。他射在衣服內側的體液逐漸滲入布料中,包裹肉莖前端的部分也因為濕氣而變了色。

他怎麼會拿阿宗的衣服做這種事?

少年頓時羞恥地想把自己埋起來。然而罪惡感籠罩住他的同時,也彷彿注入了催情劑。他完全沒有辦法將衣服主人的樣子趕出腦海,甚至忍不住回想起更多細節。

低沉的聲音,清爽的氣味,修長能完全圈住自己性器的手指,還有可以將自己完全包覆住的健壯軀體。

阿宗。

在囈語出名字的瞬間,他感覺到自己的肉壁迅速地不斷收縮,輕微地達到了高潮。像是痙攣,更像是期待著自己呼喚名字的那個人的進入。

他彷彿想確認自己心中的恐懼是否為真,帶著一絲不安地將手伸向了腿間。

手指沒有遇上任何阻礙地被濕潤的穴口吞了進去。那準備好要被進入的器官就像是另一張嘴,貪婪地吞著探入的細長手指。

不斷攀升的快感讓少年逐漸增加放入的手指,然而這就像是個無底洞,越是嘗到甘甜的快樂,就越覺得渴望更多。

手指不夠。良田直覺地感受到這件事,接著便聯想到或許能滿足他的東西。

他唯一沒有親眼看過的,就是阿宗和自己同為男性的那個器官。

不,要說看過,其實是看過的。在阿宗離開沖繩前,他們就像一般家庭一起長大的兄弟那樣,當然也一起洗過澡。所以更準確地說,他是沒有見過勃起後的樣子。

那會是怎樣的感覺呢?

上次和阿宗一起睡覺時,他並沒有特別留意兩人貼在一起的下半身,不過這完全不影響他擅自展開的想像力。他想像那應該會帶著沉重的份量、可以狠狠貫穿自己的碩大器官,剛才已經發洩過一次的器官,也不知何時再度恢復了硬度。

少年隔著布料再次包裹住自己的性器,無可避免地意識著衣服原先的主人,以及那人衣服底下包覆住的體溫和有力的肌肉。

--不是的,自己只是因為剛好穿著阿宗的衣服才會聯想到,並不是對自己的哥哥有什麼非份之想。

良田極力在心裡否認,然而身體誠實的反應卻也告訴他,真相就是自己試圖想要否認的那個。

腦中浮現出明確形象的同時,慾望也像是找到了依附的開口,盡數傾洩而出。他感受到後穴緊緊絞住了自己的手指。讓他難以自制地開始貼著濕軟的肉壁抽送手指,腦海裡全是那個平時帶給自己安心感、此刻卻讓自己肉體異常亢奮的人。

當良田數度達到高潮,進入發情期間短暫的緩和週期後,他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早已被各種體液弄得濡濕不堪。

或許他應該慶幸,自己並不是弄髒了阿宗現在穿的衣服,否則阿宗恐怕會從衣服殘留的氣味察覺到不對勁……不對,當他對自己的哥哥產生不該有的想法那一刻起,就沒什麼好慶幸的了。

少年絕望地曲起身子,將臉埋在了雙膝間。

容易被捲入麻煩的他,即使被比自己高大的男性圍毆時,都未曾如此絕望過。畢竟那些人都只是過客,他根本不放在眼中。就當作是被狗咬了,咬完了也就不會再痛了。

但是阿宗不一樣。

阿宗是特別的。

唯一的。

--未來有一天,或許還會屬於別人的。

少年蜷縮起身子,在檢查出性別後,他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性別。

「阿宗……」

從他的口中發出了微乎其微的呼救聲。

然而就連求救的對象,也還是同一個人。


在那之後,這就變成了良田不可告人,卻又戒不掉的毒癮。他原本就會拿阿宗的舊衣當睡衣穿,家裡也沒有人會對此感到懷疑,而在發情期時,這也變成了最好的掩護。

後來良田也得知了自己會忍不住去拿阿宗衣服的行為,可能是出於Omega的築巢本能,但他除了第一次這麼做以外,後來每一次都靠著意志力壓制下了這股衝動。因為要是被媽媽撞見了很難蒙混過去。而且他也怕要是不小心弄髒了阿宗的衣服,就會讓媽媽和阿宗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事。

為了緩和那股難受的感覺,他偶爾還是會偷借幾件,還好阿宗回到家裡時一次也沒懷疑過。

或許衣服並沒有沾上太多自己費洛蒙的氣味--其實就算沾上了,只要主張這裡是自己房間,放在這裡的東西難免會沾上一些味道,也還算說得過去。

良田也不只一次自我反省,自己怎麼會對阿宗抱有如此扭曲的情感。

據說Alpha和Omega的相性是由基因決定的。個體的基因差異越大,吸引力就會越強。如果這是真的,那同父同母的同性兄弟之間,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呢?這不是很矛盾嗎?

然而阿宗似乎沒有同樣的感覺,所以與其說是矛盾,其實只是自己特別奇怪而已吧。


他不斷重覆著發洩了慾望後自我嫌惡的循環,但喜歡的人的氣味帶來的強大滿足感讓他罷不了手。

--然而,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。

那次的發情期是在良田來到神奈川的第二個暑假。在良田總算擺脫被欺負的境遇後,他加入了籃球社,不擅交際的他也難得交到了朋友。雖然籃球社暑期也有練習,不過畢竟他讀的不是什麼強校,訓練並沒有阿宗他們學校那麼嚴格,在阿宗的學校舉辦合宿期間,良田學校的教練則是放了他們一星期的假。

良田本來的打算是這一星期就悠閒地四處逛逛,買一些新衣服,上次安娜同學借她的少女漫畫就丟在客廳裡,昨天他閒著沒事借來偷翻,發現意外好看,他打算乾脆今天就去便利商店買點零食一口氣看完。


就在良田準備好要過個頹廢的夜晚時,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情慾襲來。

這次的時間來得也很精準,安娜跑去朋友外縣市的老家玩,媽媽早上便出門上班了,良田用漿糊般的腦子確認了家裡不會有人在後,便安心關緊門窗,從衣櫃裡熟練地拉出了阿宗的衣服。

--完全忘記了阿宗曾經預告,這週結束社團合宿後會直接回到家裡的事。

於是在Omega少年不斷在高潮及睡意間浮浮沉沉的過程中,聽見門口傳來開鎖聲時,他還以為是母親或安娜回來了。

不妙,得先把衣服藏起來。

他被情慾蒸潤得只剩下不到一成的理性想著,然而身體卻沒有半點要聽話的意思。

隨著腳步聲緩慢接近,良田先是意識到了這熟悉的步伐節奏並不屬於母親或妹妹,接著聞到了那股平時讓自己安心,現在卻只會讓他的慾望更加高漲的氣息。

那是一股跟本人一樣清爽、讓人聯想到夏日或者海邊的氣味。

--屬於這個家唯一一個Alpha的氣味。

在良田終於意識到費洛蒙不是來自自己手上的衣服時,已經來不及起身鎖上房門。

從玄關走到良田的房門用不著幾步,Omega少年愣愣看著門把轉動,房門被緩緩推了開來。而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房門口,沉靜的臉上分不清是什麼情緒。

「阿宗……?」他夢囈般呢喃出對方的名字。

背著運動背包的Alpha少年剛結束集訓,或許是因為流了汗,身上帶著讓良田亢奮的氣味。而那對和他既相似又不同的雙眼此刻驚訝地瞠大,良田也感覺到了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。

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。

他急忙想用衣服下襬遮住自己一片狼藉的下身,然而手中還抓著對方的衣服。

他想,此時要藏起來恐怕也來不及了。

他的心中頓時浮現出了莫大的恐懼。

「對、對不……阿宗……」

他錯亂地道歉,既想討好地叫對方名字,又怕反而造成反效果。

雖然過去每一次他犯錯,只要對阿宗撒嬌都能奏效,但那畢竟只是一般的情況。良田沒有辦法預測這次對方會是什麼反應,心中只有無限重覆著「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要討厭我」這個膚淺的念頭。

相對於不知所措的弟弟,宗太只是默默走進那個被Omega甜美的氣息給籠罩的房間,將肩上的運動背包放在了角落。

放好背包後,高大的Alpha少年這才轉身,在良田的面前蹲了下來。

「發情期?媽今天應該是夜班吧。」

阿宗安撫的語氣平靜地過火。就像每一次自己摔倒後,哭著要阿宗幫自己包紮時那樣。

太好了,阿宗的聲音跟平常一樣。少年混亂地點頭,完全沒有餘力去思考在這個時候,平靜有多麼異常。而那可靠的兄長只是接著問了下去。

「安娜呢?--啊,她今天是不是去朋友家住了?」

阿宗像是在自問自答,而良田此刻說不出話,只能不斷點頭。他伸手揪住對方的衣服下襬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,只是小聲地呼喚對方的名字。

「嗯。我在。很難受嗎?」

阿宗伸手想環住他,結果只是手指碰上背脊而已,Omega就敏感地顫了一下,已經發洩過好幾次的性器小小噴出了一點透明液體,還濺濕了眼前的人的衣服。

「啊、」

他難為情地想後退,不過對方似乎完全不介意這點小事,還是伸手將他撈進了懷裡。

對方身上的氣味讓理智完全從良田的腦中蒸發殆盡。等察覺到時,他已經說了出口。

「不舒、服,阿宗、幫我……」

悶在口中的聲音軟糊糊的,既然都已經豁出去了,少年乾脆直接打開了自己的雙腿,露出早已被體液弄得濡濕不堪的下身,又重覆了一次撒嬌般的任性請求。

阿宗沒有任何回應,但還是默默將手伸向了他挺立的性器。在阿宗的手指輕輕撫過肉莖頂端小孔的同時,那歙張的孔洞也顫抖著射出了一點透明的體液。

「不是、這個……」

既然已經被看到最不堪的部分了,阿宗還是沒有因此討厭他,這讓良田長年被寵得驕縱的膽子壯了起來,他將下身往哥哥的掌心湊了湊,就像過去每一次的任性要求般發出了不滿的聲音。

「那良田想要什麼?」

Alpha少年空著的另一手摸了摸良田垂下的細軟捲髮,耐心地問。

阿宗好冷靜。

和狂亂的自己對比,阿宗理性地像是完全不受自己的費洛蒙影響。良田急切地抓住兄長比自己結實許多的手臂,直接帶向了自己已經濕軟得不像話的穴口。而宗太也一如往常哄他般,沒有任何抗拒地開口。

「良田的意思是我可以碰這裡嗎?」

帶了一點薄繭的姆指在穴口輕輕按壓,光是這樣就讓敏感的身體泛起甜美的顫慄。少年頓時大力點頭,主動將腰湊向對方的手指。

「忍耐點哦。」

宗太直視著他的雙眼,緩緩將姆指推了進去。

和體格相符的修長手指跟良田自己的完全不同,直接深入了自己搆不到的深處。Omega只感覺後穴不斷吸吮入侵的手指,忍不住攀住了眼前的肩頭。

Alpha將第二根手指送入了緊窒的肉穴中,像是此刻才注意到弟弟身上的衣服般,笑著開口。

「哦,這衣服真懷念。沒想到還在。」

衣服?良田沒在運作的腦袋偏了偏,和眼帶笑意的宗太四目相對,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最喜歡的那件衣服。

Alpha像是沒注意到他僵住的反應般,空著的另一手伸向良田胸前,手指沿著「The Best Player」的文字描繪。

「良田應該也有一件吧?不過看尺寸,這件是我的?」

阿宗的手指隔著布料碰到了Omega此時正敏感的乳尖,那裡不知何時已經挺立起來,在文字上撐起了小小的突點。

乳尖被輕捏住逗弄讓良田說不出話,只能狂亂地點頭,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「對不起」。不過阿宗並沒有苛責的意思,而是笑著安撫他,眼底淨是對淫蕩弟弟的包容。

「反正我也穿不下了,良田繼續穿著它,我很高興啊。」

不是,不是在說那個。

「我弄髒、了衣服……」他嘗試用著綿軟的聲音解釋。

「喔,是這件事啊。」宗太安撫地來回摸著他的背脊,看著弟弟在自己臂彎間舒服得蜷起腳指,鼓勵地摸了摸對方汗濕的背。

「沒關係,沒有髒掉啊。你看。」

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般,宗太將那已經被體液沾得濕漉不堪的布料拉了起來,在布料和性器間牽起了透明的細絲。少年難為情地按著對方的手蓋了回去。而宗太倒也不生氣,只是順著他的動作讓布料包住性器,隔著黏滑的布料套弄起來。

「啊、啊……!」

高潮過後的性器變得過於敏感,細軟綿長的呻吟逐漸攀高,在阿宗不斷重覆著「沒事的」的話聲中,他像是小時候做錯事般,拉不下臉道歉又想討哥哥原諒,最後默默將那被自己一直揣在懷中的衣服遞了出去。

「是這件、衣服。」

那件是阿宗上次回家時穿著的睡衣,之所以會挑這件,自然是因為上頭殘留了最多的氣味。這種事不需要解釋,想必阿宗也是能想到的。良田沒有多說什麼,情慾的淚水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,他也看不清阿宗臉上是什麼表情。

會覺得反感嗎?再怎麼說,弟弟拿自己的東西做這種事,不會有人覺得愉快的吧。他口中模糊地道歉,然而向來對自己無限寬容的兄長,這次也沒有露出良田擔憂的嫌惡反應。

「沒關係的。良田不用有罪惡感。」阿宗低頭,在自己戴了耳針的耳旁輕聲道:「因為我們是特別的。」


這句話將良田從罪惡感中解救了出來。

即使是既得利益者的他也不禁羞愧地承認,自己實在太依賴哥哥的縱容。但他作為Omega註定要周期性被生理衝動折磨,比起一次次空虛又沒有得到滿足的體驗,嘗到甜頭的他還是不禁想依賴阿宗的這份溫柔。

最後良田決定順從了本能。雖然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膽量親吻阿宗,只敢蹭一蹭頸側,但那作為精神上的安撫也已經十分足夠,讓他得以在媽媽回來前看著阿宗走出自己的房間時,忍住把他拉回來的衝動。

母親畢竟是被標記過的Omega,對標記對象以外的費洛蒙都很遲鈍,妹妹安娜則是Beta,本來就聞不太到,所以最終沒有人發現,良田的房間裡充滿了強烈的Alpha氣味。


--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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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SD|流良】別讓澤北發現(完)

※時間點為流川去美國時 ※兩人在日本時已交往 ※澤北只是個沒眼色又不知情的好友 學長畢業後,他們有整整一年沒有見面。 越洋電話很貴,即使難得打了電話,也只能簡單交換幾句近況而已。於是在好不容易過完一年,流川也啟程飛往美國時,就連向來寡言的他,也難得產生了「有很多話想跟學長說」的感受。